深邃巢穴的正門,三位螳螂領主看守的地方,門邊密密麻麻堆著被螳螂的長槍扎爆腦袋的刻塵者,看上去直令人掉雞皮疙瘩。
再次踏入這個令人悲傷的地方,三人一路沉默寡言。負責將三人帶進深巢大門的小螳螂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,退回了螳螂村。深巢的腐敗氣息涌進鼻腔,阿雅緊了緊手上經過調整,光芒更加明亮的燈籠。
【資料圖】
“我衷心希望我找不到影的殘骸。”秋季拿起在德特茅斯買的地圖,按照上一次模模糊糊的印象在地圖上戳了一個圈。“雖然說,活要見人,死要見尸,吉吉需要本體才可以招魂,但是……但是……”
他發現自己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,往事仍歷歷在目,大滴大滴的淚水滴落在地圖上,暈開了一大片。長生同阿雅對視了一眼,伸手搭在秋季的肩膀上。
“一定會的,影那么強大,按你說的他甚至無所不知,不是個普通的旅行者。我雖然不敢打包票,但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,他……他的旅程一定不會結束在這個地方。”
“嗯……”秋季擦擦眼淚,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,“要是能找到他,我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呢,這一路上的見聞太多了,我要一條一條梳理給他聽。”
“出發吧,深巢的每一個角落都不宜久留,這一次要是遇到潛行信徒,先保命要緊。”阿雅注意到了腳邊的異動,那是埋伏在地底的刻塵者移動時揚起的灰塵。真是稀奇,螳螂們已經把這群野獸屠到天性不敢進犯螳螂村了,可這些東西們的進攻習性是一點沒變。就他們三站在門口短短幾分鐘的時間,已經有一大群刻塵者在黑暗中對他們虎視眈眈了。
法術之下無阻礙,黑色的煙還在從阿雅的手上升起,死亡的刻塵者蜷縮著癱在地上,剩余沒有被波及到的刻塵者見狀一哄而散,給這群惹不起的人讓開了一條路。
越往里走,道路就變得越狹窄——這顯然和真菌荒地的不是同一條路,加皮德穿梭在地底通道的轟鳴聲回蕩在狹小的空間里,震的人耳朵疼。尖刺蠕蟲仍然和見過的一樣,陰暗地在他們的大坑里交疊爬行。
三人一開始還能直著身子走路,后來就不得不低下頭彎腰從縫隙中慢慢鉆過去。這該死的地形還時不時給三個人添堵,動輒碎裂掉一塊脆弱的地面,露出藏在下面的鋼刺陷阱。
好不容易稍微到了一處開闊地面,三人皆是腰酸背痛。長生在確定了周圍沒有潛行信徒之后,放心地靠在墻上休息。陰差陽錯間,他的目光觸及到墻上的裂縫,只是因為多看了一眼,他便驚叫起來。
“那是不是,影?”
“啊?”
秋季和阿雅連忙趴在長生旁邊爭搶墻上的小縫隙,墻壁的另一邊,影赫然站在那邊,背身而站,似乎在望著什么東西,任憑三人怎么喊,都沒給三人一個眼神。
“他沒有聽見嗎?他在看什么?”秋季看著遠處的影徑直走進了黑暗里,心中五味雜陳,但是提心吊膽的心終于放下了。
為了能追上墻那邊的影,三人必須繞路。前面的路讓他們只能匍匐前進,一邊爬一邊還要提防突然出現的小蜘蛛和刻塵者,直到墻壁封住了所有的道路,腳下的巖石嘎嘎作響。
不同以往的慌亂,三人乘著黑色的法術魚貫砸向黢黑的未知,而深巢最后的溫柔輕柔地接住了他們。
“不錯不錯,這是掉的最好的一次崖了。”長生舒坦地躺在溫泉里,等待著溫泉將身上的疲憊洗去,阿雅將自己半張臉埋在溫泉里,也久違地瞇上了眼睛享受。
噗的一聲,小格林旋轉著從秋季的披風里鉆出來,高高興興地也要飛進溫泉,沒等小格林找到個能坐的地方,阿雅和長生的潑水攻擊就落在小格林頭上。
“對于你這種熊孩子就該這樣。”阿雅搓元氣彈一樣聚起水波推到小格林頭上,把小格林嗆的哇哇叫。“你小子再惹事,我就把你的護符壓箱底,你這輩子別想出來了!”
看著小格林不甘示弱地掀起水花和其他兩人打成一片,秋季又換了幾個其他的護符。最終,阿雅和長生看著頂著一頭小蜜蜂,肩膀上趴著小格林,身邊還飛著一枚夢之盾的秋季走進了溫泉。
“我懂了,深巢就缺失活躍的氣息,我們的勢力越多,越能壯膽!”長生打量著秋季的臨時軍隊,它們咿咿呀呀地叫著,好不熱鬧。
秋季只好把溢到嘴邊的“我只是試試看這些護符的功能”這句話憋了回去。
“很耗費我的法術,不過他們應該只會攻擊敵人,而且他們能飛的好遠,說不定這一次遇到潛行信徒就可以在遠處靠小蜜蜂解決呢。”
前面是一條極為平坦的大路,美中不足的是大路上有很多尖刺蠕蟲的坑,不過這些都不是事兒了,擁有水晶沖刺的三人在水晶的簇擁下掠過這些骯臟的東西。
“喂!你們兩個快剎車啊!”
長生在空中優雅地轉身落在平臺上,而阿雅和長生如同炮彈一樣砸在墻上。墻壁應聲碎裂,兩人趴在一堆碎石上直叫喚。
但是叫喚聲在三人抬頭看見影就站在通道的前面時戛然而止,盡頭的影見到三人撞碎墻壁似乎是吃了一驚,轉頭就往更深的地方跑。小格林見了噴著粗氣,一口火球射向影消失的地方。
“哎!小格林!把嘴閉上!”阿雅錘著小格林的頭讓他別再搗亂,小格林眼淚汪汪地捏捏叫,委委屈屈地趴在秋季的頭上。三人連忙追上前去,生怕影再一次消失掉。
“影!是我們!我們有很多話想問你!還有關于上一次的事情……”
影不說話,以驚人的速度在通道里沖刺,無論他們怎么追趕,始終保持著與他們隔著一條街的距離。通道里逐漸出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尸體,而影看起來正朝著什么東西的老巢奔去。
“他不會要獨自面對一個怪物吧?我們得去幫他!”阿雅的腳邊已經開始出現零零碎碎的水晶碎片,隨時都準備來一次超級沖刺。
“嗯?等等,這很奇怪啊。”秋季本想追上疾跑的兩人,無奈那一句夢語順著夢之釘滑進了他的腦子里。他停下腳步,仔細看著周圍的尸體,夢的光芒席卷了這一不為人知的隧道。
……你死了嗎?怎么會……親愛的……別跑……兄弟……
……我的臉……
我的臉?
那個念頭剛剛生成的時候,一股恐懼感席卷了秋季的整個腦袋,心臟仿佛被一只貼手緊緊攥住。豆大的汗珠從他頭上滑落,他感覺,轉身想拽住兩人披風的動作甚至被放慢了許多。
“不能去!”
他看見阿雅和長生一臉茫然地在空中停下沖刺,他也看見自己身邊飛舞的一只法術蜜蜂直勾勾飛向前面的“影”,然后被空中降下的機關墻砸成碎末。“影”站在盡頭的高臺上,一只手還舉在空中,指著那面隔開秋季和其他人的墻。
“那不是影!那是個變形怪!專門變成人們想看到的樣子把人騙進巢穴里吃掉的諾斯克!”
聽見秋季道破真相,“影”偏頭冷冷的看了阿雅和長生一眼,咔啦一下,將自己的脖子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。小小的身體突然伸出大量肢體,橘黃色的肚子在黑暗中閃爍著,影的頭還掛在諾斯克的臉上,顯得十分怪異。
“他不會……把影的面具都搶走了吧?那……”長生心跳停了一瞬,諾斯克吼叫著,低著頭把影的面具當做武器,跟頭野豬一樣橫沖直撞起來。阿雅踩著諾斯克的骨架蹦到房頂上,長生則在臺階的死角中站穩了身姿。
“你們小心一點,路上的尸體身上多多少少沾點酸液腐蝕的痕跡。”秋季艱難地在墻壁上扒拉出一個裂痕,四個蜜蜂一個小格林和他自己加起來12只眼睛一起觀察房間里面的情況。諾斯克在反復沖撞無果后,惱羞成怒地晃動自己的肚子,將肚子里的酸液潑的遍地都是。
“他眼神不太好嗎。”長生縮在無論怎么看都像安全點的臺階下,看著酸液恰好澆不到他身上,心中不禁開始吐槽起諾斯克的準心來。
“深巢中哪有眼神好的生物?長期生活在這里不出去,視覺都要退化了。”
阿雅狠狠砸在諾斯克的背上,諾斯克痛苦地尖嘯起來,瘋狂地抖動著自己的身體,想把背上的人甩下來,酸液以更大幅度潑灑著,有幾滴甚至透過縫隙灑在了墻后秋季的夢之盾上。
“別頂著他的面具看我!”
阿雅厭惡地將骨釘刺進諾斯克的胃里,用力一擰。那諾斯克這輩子哪受過如此疼痛,四條后腿一蹬就帶著阿雅飛上了房頂。巖洞頂部的碎石頭瀑布般往下掉,這下長生不得不從他的角落里跑出來了。
雖然胃部被捅了一個大口子,但是諾斯克的求生欲望非常強烈。蜘蛛爬過的地方,酸雨如影隨形。阿雅倒掛在諾斯克的背上,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諾斯克的脊柱,一只手還在試圖攪碎著這龐然大物的內臟。部分酸液順著骨釘柄淌在阿雅的手上,阿雅連一聲都沒喊,又朝著傷口內補射出一道法術。
“長生,我想辦法把影的面具拽下來,你得幫我一下!”
他看著在房頂上亂爬的諾斯克,目測了一下距離。這個高度,他就是爬到墻上再跳出去也抓不著這蜘蛛的一條腿。
“沒關系,你就在下面等著,馬上就好。”
阿雅猛的拔出骨釘,在諾斯克揮動指爪將她掃下去之前,一只手掐住它的脖子,用全身的力量向下掄,另一只手拿著骨釘順勢就朝諾斯克超長的脖子根部切去。
兩個在空中糾纏著落下,阿雅翻轉身形,以下砸的姿勢刺著諾斯克的脖子。諾斯克哪能乖乖束手就擒?黑色的法術下仍見它大口吐著酸液抵抗阿雅的沖擊。四條腿繃直了蹬在阿雅的肚子上,骨釘已經偏離了既定的軌道,可是它面前的人仍然沒有移動過一下。
很傻,諾斯克想,沒等他們落在地上,它就可以完成變形,用被扎出一個洞的胃袋接住這鬧騰的食物,直到她被酸液腐蝕至死。
但是身下傳來的不是堅硬地面的觸感,后頸被斬裂的痛覺燒灼著它。長生拔釘豎著向上劈了一刀,與此同時還有嚎叫的法術在后腦勺處爆開。氣流將它頂回了天上,正巧將它殘缺一半的脖子送到了阿雅刀下。
干凈利落的一斬,阿雅扯下面具就地一滾。身后諾斯克的無頭身體失去了控制,肢體在一段抽搐后徹底爆開,變成了地上的真正一堆骨架。
“你們沒事吧?”諾斯克死后,秋季連忙翻過自動打開的墻壁,帶著大部隊來到兩人面前。他這才發現,諾斯克的房間天花板上,掛著的全是它曾偽裝騙來的倒霉蛋的尸體。因為一時間吃不完,全部被蛛絲打包好放在上面的,其中甚至有……潛行信徒。
“我……落下來的時候可能沒能保護好面具,我……”阿雅將面具遞給秋季,這幅面具可能是被剛剛戰斗時的沖擊波波及到,已經變成裂痕遍布,一碰就會碎的樣子了。
“嗯……啊!這好像不是影的面具呢!”秋季在細細端詳之后忽然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,“影的面具上有一道極細的裂痕貫穿面具中間,這個面具的裂痕雜亂無章,一看就是臨時仿制的。”
太好了,太好了,他沒有死在諾斯克手上。
隨行的造物們跟隨它們的主人一起跪在地上,看著主人流下了淚水。小格林歪著頭,似乎是不明白他們為什么如此傷心。
沒關系,沒關系,他們會翻遍整個深巢,直到每一處地方都被他們的目光細細審閱過,至少為了,影沒有死在這里的證明。